生死枯荣

冰漾专用小号,大号飓风之鸦

【特传/冰漾】神州陆沉(第六章)

第六章、



“伤害自己,会让你觉得好过一些么?”

那句话落地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在短暂的怔仲间,我先一步想到了更多的解法。但说实话,比起解法,我脑子里充斥着的是意外感。

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学长要拆我的台,作为这个世界上可能唯二从未来回到过去的灵魂,拥有着相同也相对的天命。我以为学长是能理解我想做什么的。甚至按照我的计划,我所有的计划里都有学长不会帮助我我要怎么自己进行下去。但是没有一个备案里我曾经计划过,学长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知道我应该赶快解释,解释不来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抓出刀打一架以证明立场。但是在他的目光下,我从舌头到指尖,全部一动都不能动。

“……学长。”

喵喵打破了我们沉默的对峙,她慢慢的从我腿上站了起来,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扶她。虽然对火星人来说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但是在我懊悔这种‘下意识’之前,喵喵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你叫他‘褚’。”

她用疑问的语气,说着确定句。

“——所以、他是漾漾。”

学长缓缓的点了点头,不用再说更多的话,喵喵已经从他的表现里得到了全部的答案。出乎我意料的,我以为刚刚敢在学长面前举刀,跟学长抬杠的喵喵是不会相信学长的,但是她信了。

因为如果不是相信了学长的话,她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个头小小的金发女孩往后退了两步,她看着我,眼眶已经红透了,红彤彤的眼眶让她看起来不再像可爱的猫女,倒是像一只兔子。

“漾漾,对不起。”

“……没关系。”我有点儿尴尬的回答:“你没有做错什么,喵喵。”

“不。”喵喵摇了摇头,她的双手使劲的扭着裙摆的边缘,仿佛要活生生撕裂其实一点儿都不脆弱的布料。“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

“可!”

她的声音猛然的提高,高到像是尖叫,下一秒却急转直下的低下去。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如果不是我的错误,如果不是我的问题——漾漾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怔住了。

学长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只有喵喵其实并不大,带着泣音,甚至有点儿口齿不清的话语不断的回荡。

“全世界的人都可能会长着长着就变坏掉!但是漾漾,只有你,我不相信你会平白无故变成这样。”



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

午后坐在白园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早上上课时说早安的时候,课上看着褚冥漾一眼就能看透,写满了心里吐槽的脸的时候,米可雅的脑海里常常会闪过这句话。

如果用一来做计数的话,米可雅认识褚冥漾连一年都不到。可是在这样短暂的时光里,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把对方当做了真正的好友来对待。

一开始的对话只是因为老师交代的任务,然后伸出手是出于对冰炎殿下的崇拜。紧跟着,莫名其妙的,仿佛命运的恶作剧,也仿佛神祇的大祝福,她握住了褚冥漾的手,他们成为了朋友。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面,在这样仓促的变化之后,很多人也把手搭了上来。

褚冥漾这个个体就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天赋一样,因为他,本来就是因为刺头多才组建起来的C班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了真正的凝聚力;因为他,米可雅认识了很多曾经只能在学院传说里听到的学长;因为他,米可雅第一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快点儿长大比较好,这样才能更好的照顾对方……

也是因为他,米可雅才真正明白了,奇迹是什么。

奇迹是我们在短暂的相遇之后,就明白对方是可以托付后背,走过一生的友人。

——如果人的一生只会遇见一次奇迹,属于我的奇迹,是我遇见你。

然后意外在不知什么时候突入起来,就仿佛是一觉睡醒,米可雅跑去学校,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褚冥漾失踪了。

没有几个人知道在褚冥漾失踪的时候米可雅连同千冬岁等人都做了些什么,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在漾漾确定被救回来之后在医疗班泡了多久,就是为了等被允许进入褚冥漾病房区域的冰炎殿下褚冥漾今天有没有好一点,顺便托对方带去自己制作的病号餐。

虽然做了很多,但是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做的这些,自己能做到的这些,其实在带回褚冥漾这件事上都不关键的米可雅握紧了拳头。带着愧疚和悲伤,带着期待和疑问,也就像是再睡了一觉,或者是煎熬了一个春秋,她接到了冰炎殿下的召唤。

在接到召唤的第一时间提起早就收拾好,只是一直没用上的的医疗箱。带着疑惑,激动,各种复杂的心情混杂成一团,最后决定如果见到漾漾一定要给他一个拥抱的米可雅踏入黑馆的房间,谢过好心带路的兰德尔学长的管家尼罗。扑上去抱住的褚冥漾,却是这个模样。

不,如果单纯说外表的话,除了瘦了一大圈,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褚冥漾没错。守世界判断一个人的方法本来就不仅限于外表,气息和力量是更好用的辨别方法。米可雅能感觉到褚冥漾身上原本像是被锁闭的力量终于打开了,也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强大,但这都不是让她变色的原因。

她之所以能确定面前有着一样气息,一样力量,一样身体的人不是她所认识的褚冥漾,是因为对方的目光。

漾漾可能会瑟缩的躲开她的触碰,可她那个天真到有点儿过甜的友人,却绝对不会拥有这样的目光。

——他看着她,就仿佛看着遥不可及的救赎,像是看着梦中再见的过往,仿佛看着久别不会再见的故友。

他看着她,对她笑,那么悲伤也那么绝望,那么绝望却那么开心。整个人仿佛浑身上下每寸皮肤都写着‘请救救我吧我快要死了’,眼神里却在说‘你还是这样真好啊所以别靠近我啊’。

于是她举起了刀。

接下来,在铁一样的事实和熟悉面前。米可雅低下了头,弯下了腰。

直到面前这个陌生的褚冥漾手忙脚乱的给她拿来纸巾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出来——实在是太痛苦了,痛苦到她连哭出来了都没发现。

在不能理解褚冥漾是怎么变成面前这样之前,她先为友人所遭受的痛苦,和自己的无能,哭了出来。



她曾想过一千一百个未来的结局,想过等到友人老了她可以装作他的孙女,想过作为短命种族的友人会先一步离开,想过百年之后再也举办不起来的同学会,想过未来只能对着他们的后代回忆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米可雅设想过未来的很多,短命和长命种族的友情不会有一个Happy ending,她理解并接受这个现实,因为这是她从小就学到过的。她明白并承担这份悲伤,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友人。可她从来没有哭过。

而这一刻,她哭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面前的友人会有可能根本就不会有未来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从未来回到过去的友人的灵魂,虽然还活着,还在呼吸,却沉重痛苦疲惫到米可雅看到了,都恨不得流着泪为他递上刀和绳。

他或许还活着,可这样的活着,却还不如死了安稳。



抹着眼泪听完了漾漾所讲述的缺枝少尾的未来,米可雅为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体,留下精灵饮料和安神的药物。再次迈出黑馆大门,米可雅往回往,那扇窗子是关着的,里面却映出灯火。

——漾漾回来了。

她怔怔的看了那抹灯火很久,久到兜里的手机响了又响,米可雅才手忙脚乱的接了电话。如她所料,一样担心友人的千冬岁不知道在整个学校里布置了多少眼线,黑馆周边也不会少,不然是做不到这么及时的联络她的。

“漾漾还好吗?”

没有客套,没有问候,很清楚接电话的只会是米可雅,也很清楚米可雅一定会知道自己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千冬岁第一时间问道。

“不太好哦。”米可雅擦了擦眼角,她轻声说道。

“啊?”电话那边的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怎么不好?受的伤很重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可恶……他现在怎么样?”

“如果说身体的话,其实还好啦。”

米可雅用脚尖在地面上画着圆,她对正走过来的学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抱着电话往一旁的小花园里走。电话那边的人轻轻抽了口气,说不清是放松还是更紧张了。

“那么,问题是心理方面的?”

“差不多是这样的。真要说的话,千冬岁你应该来看看现在的漾漾啊。”

“什么意思?”

“就好像——一瞬间的神州陆沉一样。”

米可雅搜寻着从诞生到现在所学过的词汇,却依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所经历的,就在短短的一天里所发生的一切。

“再次回到我面前的漾漾,已经变成了从陆沉的故事里爬出来的鬼魂。”

自国破家亡、失去一切的故事里爬出来的鬼魂走错了时间。他看着他过去曾经拥有的一切,看着熟悉却没有能拯救他的故友,对她笑了。

笑的很丑,很生硬,眉眼间却还有米可雅熟悉的神色。

【你没有做错什么,喵喵。】

一无所有的恶鬼笑起来,还是熟悉的温柔。

“……所以,千冬岁,无论你是怎么决定的,这一次我要站在漾漾那边。”

漫长的沉默蔓延在通讯的两端,最后,米可雅用坚定的语气,做了最后的总结。

“我会去看的。”

千冬岁回答,跟着,他也笑了起来。

“你最后说的这句话……喵喵,我们不都是站在漾漾身边的吗?”

“不一样哦,这一次。”米可雅提醒道,但是真的要提醒的更具体点儿,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完全是不一样的,千冬岁。”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是许下过诺言,计划过未来的友人,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站在友人的那边。

少年推了推眼镜。他放下手中厚厚的书籍,一周来第一次轻松的笑了起来。

“只要是漾漾,只要他回来了,剩下的不都应该是我们这群朋友应该帮忙分担的事情吗?”

他口吻里带着少年天才理所当然的傲慢,带着随血脉而来命中注定的强大,带着少不知事无所畏惧的强悍。

于是米可雅笑了起来。

“嗯!”



因为学长拆台不得不绞尽脑汁编造一个未来回到过去的故事,送走米可雅之后,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得救了……”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见到她。”

面前出现一杯果汁,我接过喝了一口,砸吧了半天嘴才勉强从记忆力找出来相对应的味道和名称:这是一杯柳橙汁。我抬头,学长自己端着一杯水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和我差不多的坐姿,就算是坐在沙发上也只坐边缘的一片位置,脊背挺得笔直,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浑身紧绷的下一秒就能弹起来砍下突如其来的袭击者的头。

我曾经和安地尔开玩笑,说这种备战姿势就是把沙发坐出坐牢的感觉。而学长坐在那里,却自带了一种肃杀和优雅的味道。

他很习惯的样子,如果说我这个时刻都要担心被打死的妖师熟悉这种坐姿是一种是生存的必要要求。那么在我死后面对败退的鬼族大军,逐渐消亡的威胁,走向胜利的战场,却依然养成了这样习惯的学长。究竟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呢?

我垂下眼睛盯着杯子里的橙汁。

原来那些年,他也并没有过的很好。

“我……”

话到了嘴边再被吞回去,循环几次之后,还是学长先开口了。

“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说。”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无奈:“褚,我并不是在拷问你。”

“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下一秒,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我们是在做什么?”

“你觉得呢?”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短暂的思考过后,我得出了答案:“如果是监视的话,学长你可以不必担心……”

“我没有在监视你!”

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整个人的身体都往前倾,一幅快要扑上来的样子。在我怔住的短短几秒里,他又放弃似的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褚,不是监视,也不是拷问。”

我看着他靠在沙发上,也对上他那双暗红的眼睛。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我从来都不知道冰牙真王的继承居然会让一只混血半精灵的眼睛颜色变深,然后飞快的发散到检索传承里类似的记录……

“想点儿别的,可以吗?褚。”

我慢吞吞的举起杯子,柳橙汁喝着喝着才觉得那种让我整个人都想打个哆嗦的味道叫做酸。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学长故意的,回想过去的话,学长也曾经用很酸的饮料搞怪过。

不过说到底,还是一直在中招我的比较傻对吧?

“如果不是拷问,也不是监视的话。”花了很久,在一堆杂乱的思绪里寻找到一个线头的我,终于能好好说出一句话了:“我不是很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好。”他一秒即答:“问我什么也可以。”

我心说我现在问你白色种族的军备安排您老人家会告诉我吗,想着想着才想到现在不是未来那种在战争的逼迫下白色种族由工会领头从战国到军阀的假大统一的时代,这种问题就算问学长了估计他也不知道。

想来想去,一个问题越来越大。不,应该说在我没有第二次死亡之前,在我以恶鬼的身份再一次见到他时,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虽然直到第二次死亡都没有机会问出来,我握紧了杯子,但是既然学长都说随便问了,我问出来应该没关系吧?

“学长你——”我缓缓的,纠结着措辞的问题:“在那之后、其实并没有过的很好,对吗?”

“……”

学长沉默了,我想估计我是听不到答案了。不过没关系,很多问题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答案,因为有些事情根本就无法改变。就像我问出口的这个问题,就算学长回答我他带着我的祝福也过不好我又能怎么办?已经过去的时光,已经做过的事情,已经受过的苦难,已经记住的仇恨,这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

我突然觉得死了两次是真的让我胆子大了很多,这种事情也敢问出口了。大概是死着死着就不太害怕被种了吧……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是怎么觉得,杀了你之后,我能过的很好的?褚。”




风鸦有话说:两个人的脑洞根本不在一个思维平行线上啊,漾漾觉得学长那么强大,少了他这个拖油瓶学弟,拿到了那么强的祝福未来想必会更好。学长——EMMMM不用说大家都懂。

                    心疼学长和漾漾一波

                    顺便,虽然喵喵暂时退场了,但是很快她还会带着满身助攻标志回来的!我永远喜欢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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