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枯荣

冰漾专用小号,大号飓风之鸦

【特传/冰漾】神州陆沉(第十章)

第十章、



都是熟悉的面孔。

走进大厅,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混血精灵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四周。在他落座之后,只有申请交涉的塞塔在他对面坐下。更多的黑袍们分散站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依然是堵住了所有可以突破的缺口。

现在警戒着,紧绷着,带着冷漠表情看着他的,每一双都是熟悉的眼睛。他们曾经一起走过混血精灵年少的时光,也曾互相扶持帮助交托出后背。

他们是前辈,他们是友人,他们是战友。

而现在他们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怪物。

于是,不可思议却又顺理成章的,他感觉到了疼痛的苦涩。疼痛瞬息间传遍身体,他低头看着手指,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这一刻痛苦让他颤抖……但他早就失去了软弱的权利。这痛苦中又掺杂了一丝难言的喜悦,于是在一如既往的失去痛苦的感触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全然的,扭曲的喜悦。

——他……褚曾经的痛苦,就是这样吗?

于是,在众人的警惕中,坐在沙发上的混血精灵笑了起来。

“您在喜悦。”

一片死寂里,塞塔说道。白精灵漫长的阅历搭配上种族天赋,总让他能仿佛读心一样察觉到对方在想什么。

“我能知道您是在为什么而喜悦吗?”

听着父亲的老师,自己的长辈,光神的猫眼对自己使用的陌生敬称。混血精灵只是勾着嘴角。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说道,声音轻到仿佛梦呓,视线也发散开来。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有点儿晃神。

“——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我知道你计划着一些事,关于你自己,关于我,关于很多人。”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很久以前、或者说不久之后的画面。

长发的友人已经不再穿着紫袍,他披着斗篷,坐在篝火边上看着不远处笑闹的人群。爱好古怪的五色毛兽王族不知道被谁坑了灌了酒下去,此刻正化作兽王族巨大的本体,做丹顶鹤一样单脚站立引吭高歌。粗嘎的尖叫划破夜空,更多的人跟着起哄,挥舞着巨大的火把。

那是他以生者的完全之身回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友人们在水妖精圣地举行的庆祝他归来的晚会。

“但是冰炎,事情不是都向着你想象的那样走下去的。”

“我知道。”

面对友人的劝告,那时的他只是轻轻点头。跟一旁的喧闹全然无关一样,在蓝袍的坚持下,两个‘病号’的身边被设下了结界,结界隔绝开烟火跟喧嚣,也制造出一块能让人安心说话的小空间。隔着融合了妖师半生不熟祝祷的结界往外望,喧嚣跟熟悉的人都近在咫尺,近的只要伸出手去握,只要张开嘴呼唤,就能获得回应。

“我相信你知道。”夏碎说道。他同他一样,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人群,投注在了人群中里的那个人身上。药师寺的继承人看着远处喧闹的人群,看着人群里面那个说话别扭表情略带嫌弃,却真真实实在笑着的人。“你知道的比我们所有人都早。”

“只是冰炎,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他没有回答,他也清楚搭档其实并不需要人回答。药师寺夏碎说这些话,与其说是提醒他,不如说是在指责自己。他只是凝视着那个人,那个人脸上写满你们这群火星人要对别人的圣地做什么啊的绝望。而在那个人身边的雪野家的少主却只是一笑,他弯弓搭箭,展开满天烟火。

“你有没有想过,一切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在满天骤然爆开的虹彩里,他凝视着那个人的侧脸,身畔的友人低声说道。

骤然爆开的明光让他眼前一花,可是就算是强光刺激瞳孔,他却还是坚持睁大了眼睛。他已经错过了很久了,现在,从他回来的那一刻开始,自他离开的那一秒开始,他就对自己发过誓,再也不想错过一秒了。

于是,他看到了。

在满天烟火里,那个人寻着光抬起头,抬起一只手半遮住眼,满脸的吐槽被惊艳所取代,只有一个东西一直没变过。

——他是笑着的。



“我想我错了。”凝视着怪物的笑容,光神的猫眼突然说道:“我以为您是喜悦的,但喜悦不是这样的。”

“你看到了什么?”

混血精灵问道。出乎在座的每一位黑袍的预料,这位占据了友人身体的高位者神态轻松,一点儿都没有被触怒的样子。他的态度友好的近乎古怪。

“您并不是在喜悦。”塞塔罗林说道:“您只是无法感觉到喜悦之外的那些东西,对吗?”

“对,也不对。”混血精灵说道,他依然带着笑,古怪的,缥缈的,猩红的眼眸深不见底,却在提到这件事时闪烁着诡异的火光:“我只是无法感觉到痛苦,感觉到软弱,感觉到后悔……”

——因为有人对他说过,认真的,微笑的,对他说:

“我感觉不到那些东西,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我不会输。”

——我可以死,你不能输。

“那么,您输了吗?”

光神的猫眼静静道,猩红眼眸的怪物看着自己的双手,依然还是那副笑着的样子。

“我输了。”

“我明白了。”在一段会让旁听者不知所云的对话之后,塞塔罗林叹了一口气,他陡然把话题切回了正轨:“漾漾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因为我在担心漾漾。”塞塔罗林说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好,也很柔软,我不希望他受伤害。”

绿色与猩红的眼眸对视,在短暂的对视中,怪物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换了个坐姿向后靠去,双手重叠起来,十指略微交叉扣在一起。摆出一副全然放松姿态的怪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古怪的笑容自他脸上消失的一瞬间,庞大的威压自他身上扩散开来。只是一瞬间,仿佛由人至神,手握世界的皇帝将简单的沙发坐出了神座的气派,他注视着凡人。

“他是我回到这里的目的。”

“因为妖师传承者的身份?”塞塔罗林问道,他依然是平静的模样,但是混血精灵能看到他转瞬间没入鬓角的冷汗:“您的力量很熟悉,非常熟悉……如果只是为了妖师与精灵之间诅咒一样的命运,您或许找错了人。”

“什么意思?”一旁的天使突然开口,安因语气严肃:“什么叫诅咒一样的命运,塞塔,说清楚!”

“啊,是那个诅咒吗?”恶魔也跟着开口,她一手玩弄着自己的发梢,笑眯眯的说道:“叫诅咒一样的命运也太麻烦了,直接叫诅咒不就好了?”

“唔,如果是那个的话,我貌似也有点儿印象哦。”又一位黑袍举起手:“虽然某种意义上是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但是也算是流传多年的传说了吧?”

更多的黑袍跟安因一样一头问号,奴勒丽跟黎沚表示完自己知道点儿什么之后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于是他们只能把疑问的目光去全部投向塞塔。

“……”短暂的沉默之后,塞塔叹了口气,他望向坐在对面的怪物,这是一个征询的眼神。对方满不在乎的冲他点了点头,于是得到了当事人准许的塞塔才好开口:“你们应该听说过的,那个传说。”

“哪个?”席雷‧戴洛摊了摊手:“狩人族的传说有点儿多,好歹给点儿提示吧?”

“最经典的那个。”塞塔叹了口气:“黑与白的传说。传说中黑色与白色的皇帝在偶然中相遇,只是一眼,就一见钟情。抛去黑白的间隙,离开族人与故土,他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而黑与白的交融却很快耗尽了他们的生命,还活着的皇帝把死去的皇帝的尸体带回了他的故土——”

“然后,就是战争。”恶魔补充道:“漫长的战争。嗯,用小朋友他们那边的话来说,就是个标准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啦。”

“居然是这个传说吗……”狩人的黑袍有点儿意外:“虽然说狩人族流传着的传说都应该是有原型的,但是这个也……”

“没根没据,没头没尾,甚至连死去的皇帝是哪个,开始的战争是什么都没说清。”黎沚说道:“虽然的确是听起来就像是胡扯的故事,但是的确是真实的哦。”

“等等。”洛安神色肃然:“所以这个传说跟漾漾有什么关系?”

“还没明白吗?”奴勒丽撇了撇嘴:“黑的是妖师,白的是精灵,想要找妖师破除诅咒一样的命运的,你觉得还能是谁呢?”

“无论你们想到的是谁,我都不是他。”安静了很一会儿的混血精灵突然说道。
奴勒丽笑了起来:“啊啊,那可是糟糕了呢,不是相关者,您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谁说我不是相关者?”怪物说道:“我只是想说明一件事,对于我来说,他并不是谁的幻影。”

“那么。”塞塔轻声问道:“您又是谁呢?”

“我吗?”

说完了这句毫无意义的反问句之后,寄居在混血精灵身体里的怪物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似乎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想清楚自己是谁。他就这样很认真、很用心的,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

他到底是谁呢?如果说褚已经不再是褚了,那么他现在又是谁呢?如果说这个时间点的冰炎已经彻底的消亡,活到后来的怪物是谁呢?如果说那个能傲慢的说出因为我是黑袍的混血精灵终于低下了头,那么走到最后头顶王冠一败涂地的又是谁呢?

他从没有想过答案,现在自然也没办法顺理成章的给出答案。

但,在漫长的沉默中,他还是想到了答案。

“我是真王。”

一如之前世末的黑王对着米可雅微笑着说褚冥漾没事时的模样,纯白的真王说道。回应他的宣告一样,暴涨的光一瞬间从天而降,淹没整个黑馆,最后在他指间凝聚出戒指的模样。光辉凝聚出的指环有着水晶一样的质地,却有着日与月的光芒。

“吾乃此世之王。”

他用指尖轻轻旋转着这枚摘不下来的‘王权’,就仿佛旋转着无关紧要的玩具。在一屋低下头屈下膝的白色种族面前,真王轻声问道。

“这个身份,足够用了吗?”




风鸦有话说:久违的复建,大家想我了吗?

                    谢谢一直鼓励我继续写的 @长长长长安 ,亲爱的你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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