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枯荣

冰漾专用小号,大号飓风之鸦

【特传】无神论者-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失控的火炎在一瞬间倾泻而下,猩红的火焰浓稠到像是跳跃的波浪,在主人伸出手之前,已经死死的包裹住了闭上眼的黑鸟。

风符在废墟里爆开,已经被冰层覆盖的地面明显不再适合触碰。所有人都用风符让自己浮了起来,千冬岁额外多展开了两个符咒,以确定供给夏碎的都是新鲜的空气。

在一众跳起来的人里面,只有混血精灵显得格格不入。他还坐在那里,编入金线和祝福的织席已经无声无息的化为灰烬,他坐在只是接触就能封冻生命的冰层上,维持着之前的动作。

他看起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而只听他的心声而动的冰与炎却疯了一样的蔓延,不需要他动作。更多的咒术依靠天赋的力量展开,层层结界堆砌而上,切断空间的阵法旋转开来,延长召唤的献祭已经划开了手腕——

——留下他。

就像是听到了所有举动中蕴含的感情,就像是听到了另一颗心的咆哮。黑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纯黑的,没有眼白的,属于恶鬼的眼睛。

就像是幻觉一样,他们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温柔。

“停止吧。”

粗嘎的声线从开口的那一刻开始变化,逐渐变回温润的模样。那一瞬间,就仿佛时间倒流或奇迹再现,响彻在这个空间里的,是早就应该随着主人一起死掉的声线。

冰和火都瞬间凝固,操纵冰与火的精灵却缓缓的动了起来,他一点儿一点儿的收回手,转为握住枪。不需要吟唱,足够的力量让出现在他手中的幻武兵器直接就是二档的模样。

“……白陵然。”

冰牙的真王,轻声念出了死去多年的妖师首领的名字。他凝视着一瞬间换了内芯的黑鸟躯体,缓缓说道。

“你已经死了。”

附着在黑鸟身上,在那个意志离开之后操控这具有点儿过于简陋的躯壳的妖师首领笑了起来——或许应该称呼他为已死的妖师末代首领更为贴切。

“是的,白陵然已经死了。”

“那么,你是谁?”挣开被兄长握住的肩膀,千冬岁问道。“鬼族吗?”

“我?我既不是白陵然,也不是鬼族。”黑鸟说道:“如果非要说的话,请称呼我为残存于世的碎屑吧。”

“……什么意思?”米可雅接道,随着她站起来往前走的动作,她整个脸都暴露在了光下。她带着一脸纵横到狼狈的泪痕,却无知无觉一样:“残存于世的碎屑,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黑鸟柔声说道,用着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人的声音,也用着他们在漾漾还在的时候,经常听到对方对漾漾使用的温柔语气。那是真正的温柔,也是发自内心的宠爱——那是柔和到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恶鬼身上的东西。

扭曲的鬼族不会有善念,不甘的恶鬼不会有理智。而更重要的是,在座的每个人都很清楚,经历了灭族惨案,眼睁睁看着族人和恋人死去,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到尸骨随着家园一起化成灰烬都没有放开握紧武器的手的妖师首领。是绝对不会再有这样善待白色种族的温柔了。

但灵魂是做不得假的,消亡多年的妖师一族的气息都没留下过样本,更谈不上模仿。无论是灵魂还是气息,现在附着在黑鸟身上,对他们说话的。都只能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位白陵然。

“白陵然已经彻底的死去了,被撕碎的灵魂再也不存于世。但是就算是连安息之地和冥河都去不了,连幻武兵器和鬼族都变不成,总还是有什么东西会留下来的。”

自称残存于世的碎屑、仿佛活在祖母悖论里的‘白陵然’温柔的陈述着,就仿佛他说的是别人的血泪与苦难。

“我就是被留下来,应他的执念,回应招魂人的愿望,残存的碎屑。”

“——如果说你是碎屑的话。”夏碎再一次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千冬岁,这一次千冬岁顺从了哥哥的决定,但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夏碎对着熟悉的旧友,露出了艰难的笑容:“你是白陵然的哪一部分?”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觉得知道的比较少对大家都好——不过,既然你希望我说出来,那么我当然会告诉你。”

碎屑说道,带点儿无奈,带点儿宠溺。他明明是在对待褚冥漾的友人说话,却仿佛跟他对话的人就是被白陵然所宠爱的褚冥漾本人一样。他连人称都用的是对待一个人的单数而不是对待几个人的复数。

“我是白陵然对褚冥漾的感情。”

在众人的沉默里,碎屑笑着,温柔的,继续说着。

“虽然只有代表宠爱的那一部分,也只保留了片面的那一点儿。但是,这么称呼我大概是最妥当的选择了。”

而在旁人的沉默里,混血精灵却像是没有感情,也没有痛觉一样漠然的前进向了下一个问题。这一刻他反倒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观众,一个幻梦之中的上帝视角。只追求完整的故事,和全部的解答。

“为什么会是你?”

没错,如果说只能召唤到灵魂里一部分代表对褚冥漾的感情的碎屑的话,父母对孩子的感情绝对超过白陵然这位身负一族责任的表哥。而非要说没有力量的灵魂无法召唤,紫袍巡司作为褚冥漾的亲生姐姐也应该是更好的选择。但是出现在这里跟他们对话的,偏偏是白陵然。

“你是在问玥?”黑鸟歪了歪头:“当然是因为她不在了啊。她如果在的话,当然会自己保护漾漾。”

——但是她不在了,连碎屑都没有存留下来。

“只剩下你了么?”

“是这样的没错。还能拥有理智,能正常对话的,也就只剩下我了哦。”碎屑说道:“我想你们是不会想听妖师对于背叛者的咒骂,但是很抱歉,绝大部分妖师一族给漾漾留下的印象都很片面,大家最后的恨意也都比较深刻。所以基本上只会重复这些诅咒。”

“褚冥玥,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不是。”碎屑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在座的每个人都能根据这样的声线在脑海里回忆起他微微笑着的模样。他——不,应该是它、说道:“我说的在与不在,是以最微小的碎屑为基础单位的。”

“她是为什么不在了。”

米可雅问道,她在黑鸟旁边跪坐了下来。她轻轻招手,茶壶和茶杯飘到她面前。如曾经大家聚会的时候一样,米可雅为晚来的友人倒好了茶。

“谢谢你,对不起,我是没有办法喝茶的。”黑鸟张了张一边翅膀,它轻声说道:“这个问题不能告诉你们呢。漾漾会不开心的,他不喜欢谈起那些事情。”

“你想让他开心。”米可雅试探性的问道:“为什么不去跟他说说话呢?漾漾很在乎你的。”

“我尝试过啊。”碎屑说道:“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如果可以有手脚的话,我或许也可以给他煮绿豆汤,我也记得很多甜点的配方,我还记得他喜欢吃哪一家的蛋糕。白陵然随便做点儿什么,褚冥漾都会开心起来,漾漾真的是很好满足的一个人不是吗?”

“那你——”

“……但是,在他找到‘我’的时候。”短暂的沉默之后,碎屑说:“他就很清楚,我不是白陵然啊。”

白陵然已经死了,灵魂都没留下。就算有人真的捞过沧海找那一粟,最后能握住的也不会是他想要的东西。

它只是白陵然留下的执念,只是只有片面的宠溺和爱的残影。它甚至不知道,不用对褚冥漾的语气,它要怎么跟别人对话。

“漾漾只对我说过一句话。”

碎屑轻声说道。

“他对我说,对不起。”

抱着最后的玫瑰花残叶的小王子哭着说了对不起,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你想对我说什么?”

混血精灵突然说道。他依然握着枪,随时都能在一瞬间斩杀面前一切还活着或还没死干净的剩种。但他的眼睛里却是安静的,安静而执着,执着到虔诚,虔诚成疯狂。那一瞬间,他就仿佛看到了宿命的预言家,等待神谕的信徒。

“白陵然想对我说什么?”

“一个请托。”碎屑说道:“你听到过,却没有答应的。”

“我明白了。”混血精灵说道,他侧过头去望自己的搭档,但其实他们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拆伙很有一段时间了。“夏碎,你前面说要拜托我什么?”

“——我要拜托你。”
在短暂的呆愣之后,药师寺夏碎一如既往的,在最短的时间内理解了自家搭档那些藏在简短的话语背后的意思。

“帮我杀死褚冥漾。”

药师寺夏碎说道,跟他们经常见到的那些祈求帮助的任务发布人没什么两样。而也跟他们所经常做的一样,混血精灵回答。

“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他站了起来,银白的长发里带着一抹血红。身上依然是精灵真王的便服,动作间却带上了曾经黑袍时的气度。米可雅警惕的拦在了他和黑鸟之间。他却没有如往常对待不应存在此世之物一样一枪而下。反倒是带着很久不见的,日常时候的利索,他对着黑鸟轻轻鞠躬。

他曾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谁的残影,有所有人都一起,还笑着的样子。他守在梦境的入口,半梦半醒间只需要知道挥枪一路往下杀。斩杀掉想要打碎美梦的敌人,就还能想着谁还在的样子过活。

而这一刻,他醒来了。他的梦醒了。属于他传说在那一瞬间,走完了全部的结局。而结束的这一瞬,对他来说却漫长的就像是永恒。

就像是时间的指针在他身上倒转,死去的人在原地复活,迷茫的灵魂找到了躯壳。活过来的冰与炎的黑袍承诺道。

“我以我名【——】发誓,你的请托一定会达成。”

如海啸般摧枯拉朽的一瞬,如长梦后睁眼白首到永恒。




风鸦有话说:卡文很久跑回来更新,希望大家喜欢新的刀片(鞠躬)

                     一如既往期待很多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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